憂鬱症,在廣義定義下,其肇因可約略劃分為先天性遺傳與後天性致發。作為一部側寫憂鬱症的悲劇,本片是以兩位姊妹淘在感情受挫後的情緒反應與行為舉止,對照出先天憂鬱與後天憂鬱的種種殊異-父親因憂鬱症自殺的凱瑟琳乃屬先天性遺傳者,維吉尼亞的憂鬱則來自後天因素使然。
電影初始,觀眾透過特寫鏡頭直視著凱瑟琳的憔悴臉龐,目睹她與出軌男友分手當下情緒崩潰時的難堪場面。爾後,眼神空洞,行屍走肉的凱瑟琳來到荒郊外的湖邊小屋,這是好姊妹維吉尼亞雙親的度假別墅,去年凱瑟琳還帶著男友到此陪伴甫分手,正值悲傷的維吉尼亞,當時維吉尼亞對於凱瑟琳並未隻身前來頗有微詞,每當撞見凱瑟琳與男友如膠似漆的親密互動,憤怒之情,更是溢於言表。不過,現在是維吉尼亞與床伴關係的鄰居一同在陪伴身陷情殤的凱瑟琳,忿忿不平者倒換成是凱瑟琳了。
同樣是身陷情殤,同樣是因感情受挫而變得憤世忌俗,對任何事物均感到抑鬱不滿,對任何言語都感到尖銳敏感,動不動就想與人爭執,但,同途殊歸,後天憂鬱的維吉尼亞並不至於完全崩潰,一敗塗地;反觀先天憂鬱的凱瑟琳,在經歷父歿、情殤接踵而來的雙重打擊後,又見到好姊妹形同背叛地允許「它者」闖入,更讓她感到被冒犯,被排擠,被遺棄,更加劇重度憂鬱症患者的自厭自溺與幻聽幻覺,最終逼使她走上絕路。
以類似情境的「此時此刻」與「去年此時」相互剪接作今昔對照,確實有助於觀眾迅速理解先天憂鬱與後天憂鬱者的心理與行為殊異。凱瑟琳借宿維吉尼亞的郊區豪宅,客房從原本的窗明几淨到杯盤狼藉,髒亂不堪,則是本片編劇借典吳爾芙「自己的房間」來以景寓情,從中影射凱薩琳的內心狀態的神來一筆。尤有甚者,湖邊小屋如詩如畫的周遭景致,也無形襯托出憂鬱症患者內心如麻般交錯的情緒糾葛,這也是本片在處理憂鬱症主題時的佈景巧思之處。
片中屢屢透過兩女主角時而同向,時而反方向地走進走出鏡頭之外,象徵著凱瑟琳與維吉尼亞若即若離,相互扶持又相互較勁的姊妹淘關係。隨著加諸於凱瑟琳的攝影構圖框架越來越緊密狹窄,更暗喻著其內心桎梏已臻密不通風的瀕死狀態。就各幕戲的影像呈現來看,自編自導的艾力克斯羅斯佩瑞(Alex Ross Perry)甚為用心地以古典主義風格設計每禎鏡頭構圖與其攝影運動方式,成功地將角色之間的互動關係與憂鬱症患者的內心流轉賦予視覺化的具象可能。然而,就整齣三幕劇的故事完整性與換場流暢度來看,本片的剪輯敘事節奏感仍有待加強,故事中段處尤其紊亂,只能透過大量配樂取巧地引導劇情繼續發展與轉折。
演員方面,飾演凱薩琳一角的伊麗莎白摩斯(Elisabeth Moss)很努力也很用力地揣摩一位因感情受挫,父親自殺,頓失生活重心,身心靈完全陷入重度憂鬱情境的病患,只是偶爾演得過頭了些。相對地,飾演維吉尼亞的凱瑟琳沃特斯頓(Katherine Waterston),其無言凝視著凱薩琳逐步走向自我毀滅之途,經常詮釋地模稜兩可,屢見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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