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放逐,救贖與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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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部公路電影,儘管片中步行的畫面遠勝於幢幢車景,但,可別忘了,公路電影的類型定義並非取決於交通工具為何,而是該趟旅程是否足以昇華為片中角色心靈成長,或重建,或釋懷,或找回初衷的精神儀式?於是乎,自我放逐以求自我救贖的千里苦行、浪跡天涯亦可視為公路電影,而這也就是為什麼溫德斯的《德州巴黎》(1984)、葛斯范桑的《痞子逛沙漠》(2002)乃至於本片會被歸納於公路電影的原因。

《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改編自雪兒史翠德(Cheryl Strayed)所著的暢銷同名自傳,全冊紀錄著她在人生中最混亂脫序,分崩離析之時,毅然踏上1100哩長的太平洋屋脊步道(Pacific Crest Trail),以徒步方式,走過沙漠,越過峻嶺,渡過冰床,最終抵達眾神之橋(Bridge of the Gods)。在這段考驗體力、耐力,更考驗意志力的艱辛旅程中,每踏出一步,就越能拋下一段段不堪回首的過去;每走一步,就更多添一分靈魂的重量去迎接無限可能的嶄新未來,最終,獲得救贖,也重獲新生。

從文學到電影,尼克宏比的改編劇本可謂是本片得以翻拍的至要關鍵-若不是他精準篩選書中幾段最能映照雪兒史翠德心境轉折的代表性場景,本片恐怕會又臭又長。畢竟電影本來就不可能完全遵照文學的敘事架構與節奏去翻拍,更何況是這樣一部近乎獨偶的獨白劇,那些文字輕而易舉就能交代的「內心戲」,在電影中,除了仰賴演員的演技去傳達無法言說的心事給觀眾感應,至多就是靠寓情於景的場面與攝影、剪輯去投射出角色的內心流轉-前者,在劇本改編階段就必須有所取捨與設計,這就是尼克宏比的最大貢獻之處;後者,當然是導演尚馬克瓦利(Jean-Marc Vallée)與攝影、剪接師的功勞,尤其是片中大量採用今昔對照的鏡頭剪輯來交代主人翁於旅程中有感而發,或觸景傷情的各種糾結情緒,此乃是電影手法表達文學中角色「內心戲」的必要手段。當然,也不能忘記女主角瑞絲薇斯朋那充滿說服力的演技,讓書中所有「內心戲」得以用「演」的方式呈現,而非旁白、字幕等下下策來交代。

另一方面,本片的配樂選曲也替角色塑造加分不少,歌詞每每能呼應雪兒史翠德所處的情境與當下的劇情。舉例來說,Portishead 的「Glory Box」用在雪兒史翠德回憶起昔日沉迷於性愛、藥物,如今亟欲浴火重生的劇情轉折點,「I’m so tired of playing」、「I just wanna be a woman」等歌詞就完全達到畫龍點睛的效果。

旅程接近尾聲,雪兒史翠德在林中救了一匹迷途的駝馬,歸還給一對婆孫,孫子唱了首歌作為感謝。在婆孫離開之後,雪兒史翠德跪地痛哭,鏡頭拍著背影,卻不讓觀眾看見她的神情,儘管如此,我輩仍能感受到她承受過多少風霜,背負過多少痛苦,在此,總算獲得徹底的解脫。

作為一部公路電影,與《陌路狂花》相似,《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也談到破碎家庭所帶來的悲劇宿命,也用了實際行動,鼓勵所有女性觀眾勇於掙脫桎梏,活出第二人生,因此,本片不只是一部公路電影,不只是一部勵志電影,也是一部女權電影。

可惜的是,本片結局結得實在太草率了。

 

About Tzara Lin

以查拉(Tzara) 之名行走江湖,現為造次文化有限公司負責人,逢甲大學電聲研究所講師。曾任高傳真視聽雜誌主編、北藝大 Impact 學程講師;亦曾任第二十五屆、第二十六屆、第二十八屆傳藝金曲獎評審與 2008、2010 金穗獎部落格達人獎評審,並多次擔任各大音樂祭硬體總監。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與音響、音樂、電影相關的生活之中。

One comment

  1. 結局真的相當突然且快速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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