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蟲白《自然人》:那是好早以前的甜梅號

想不起來甜梅號的吉他手小白是何時化身為昆蟲白的?是2006年替周美玲導演作品《刺青》作電影配樂時嗎?還是?這問題重要嗎?對於多數人而言或許沒有意義,只是,我仍舊習慣稱小白為小白,而非昆蟲白,原因就像米蘭昆德拉始終不願意稱捷克為捷克般,而是稱呼捷克的古名「波西米亞」,比較有歷史感。

所以,堅持稱小白為小白的都是2006年之前開始聽獨立音樂與甜梅號的老樂迷?稱之為昆蟲白的一概算是晚近的年輕樂迷嗎?這樣劃分或許武斷,無論如何,這張《自然人》雖是昆蟲白的個人專輯,裡頭所收錄的單曲卻出現了許多足以用來鑑別樂迷年資的甜梅號古早創作,諸如蘇羊公園、早安Q先生、蘭姆酒 、斑馬線等單曲。每當我播放上述歌曲,僅管面貌有些不同,編曲改變許多-變得更精緻,更爛漫,或更富童趣,卻不免會被那些熟悉的樂句、旋律、詞曲硬是拉回1999年時的台北「地下」音樂場景:那時的甜梅號,葉子老早就背對著觀眾,鼓手是後來離團的佑子,小白還得自彈自唱​,這三人所玩的音樂還非100%的後搖。事實上,後搖在2000年以前,對於台北樂迷來說,是被歸納在緩飄的玩意,聽得人雖不多,卻隨著甜梅號越來越朝往100%後搖團發展而同步成長。2001年,甜梅號在水晶唱片正式發行了首張專輯《是不是少了什麼》,成為100%的後搖團,小白就幾乎再也不開口唱歌,頂多只是呢喃幾句。想當然爾,後來的樂迷就鮮少有人聽過蘇羊公園、早安Q先生、蘭姆酒 、斑馬線等單曲的現場。

於是,聽起這張專輯,巧遇渠等和我一樣上了年紀,沾了灰塵的老歌,就好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在無意間轉到的電視頻道中露臉,那突如其來的熟悉感,可隱藏著時光飛逝的愴然傷感。當然,也有久別逢故人的喜悅。真的,當我聽到蘇羊公園、早安Q先生、蘭姆酒 、斑馬線、降落在板凳上等單曲時,腦海中不斷回想起1999年初上台北,幾回聽甜梅號現場演出的泛黃時光。有趣的是,那時聽甜梅號,每當小白唱起起歌來,我都顯得恍神無耐,內心暗暗等待著比較另類時髦且沒有主唱反而好聽的後搖章曲​趕快來臨。多年過去,那些曾經被我冷意漠視的歌曲有了新的生命,新的樣貌,一一收錄在這張專輯之中,僅管小白的唱功依舊平凡無奇,好似從未被激流沖刷磨礪的粗石般,不夠圓潤,不夠玲瓏,卻反倒突顯絲毫不受時間之河改變的他,本質依舊,謂為可貴。專輯中,每首歌,小白總是那般投入,那般率性,又那般恣意自在地唱著。就算技巧上顯得笨拙,但那刻意不唱得那麼像是經錄音後製修飾過的樸實質地,如此理直氣壯的瀟灑姿態,對照所有歌曲除了鼓之外,幾乎是憑一人之力搞定所有樂器配器彈奏編曲的豐富想像力,再再說服我為何他會在個人專輯中收錄彼時的甜梅號創作,絕對不是創作力不足,而是小白從未忘記搖滾的初衷,與昔日年少輕狂的自己。

於是,當我翻起專輯歌詞本,讀著一張張古老的照片,裡頭有好久以前的甜梅號,好久以前的水晶唱片,好久以前的小白,我更加確定這張專輯對於小白個人的意義是在追憶似水年華,遙望紀念那些曾經經歷過的人事物。至於「這種方式」等新創作單曲,我想,當您越是了解小白與甜梅號往昔的坎柯經歷,一路上的分分合合,紛紛擾擾,就越能被這些單曲中一詞一句,勇敢坦率的自白所打動。

過去如是,現在如是,未來當如是。小白應當永遠都會這樣自得其樂地哼著走著彈著。只不過,這張《自然人》,小白這回頭一凝視,乃牽動了我等老樂迷的心弦,迴盪出某種基於懷舊情感使然的好感。然而,對於沒有任何歷史情感連結的晚近樂迷來說,你們會如何看待這張專輯呢?

About Tzara Lin

以查拉(Tzara) 之名行走江湖,現為造次文化有限公司負責人,逢甲大學電聲研究所講師。曾任高傳真視聽雜誌主編、北藝大 Impact 學程講師;亦曾任第二十五屆、第二十六屆、第二十八屆傳藝金曲獎評審與 2008、2010 金穗獎部落格達人獎評審,並多次擔任各大音樂祭硬體總監。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與音響、音樂、電影相關的生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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